春

四季好像行雲流水，輾轉的星宿。不同的節令,倒墜着不同的投影。到底是春到人間好,就如瑟縮於寒冬的的禿枝,經明媚乍洩的春光驚動下,已綻放出新的嫩芽青枝。

同是這扇窗，就默默的經歷春、夏、秋、冬的變化及循環運轉。隔隣的磚牆去年初才掃上的漆油现已剝落,園內蘋果樹的枝幹又長高了，淤泥中也鑽出幾朶黄色的水仙花。在不經不覺的日子,我已享受了二千萬分鐘的呼吸,七百多萬分鐘的睡眠,十八萬多分鐘的沐浴,五十多萬分鐘的吃喝。 當然我也不知虛度了多少時間於無端的發呆及無中生有的愁思。

雖然我不曉得春、夏、秋、冬, 那一個季節是天地初開之始,但我狂想天地淵面混頓之際, 是有春雨及和煦的陽光作為大地的滋潤,才孕肓出各種生命。春天連番絲雨,令萬物生機盎然,一切在泥裏初醒,煥然一番新氣象。

人的觸覺相信並不遜於珍禽蟲鳥,若是心靈能獲片刻甦醒,總會知道春的駕臨。你可嗅到青葱及馨香的氣味,感到和風的温柔輕彿,天地萬籟的驚動,看到山巒陽光初露泛着的霧氣。那種春的氣色可使你再度年青,重拾那份失落的希冀。春天沒有炙熱的太陽,澎湃而激情,沒有發悶的燠熱。它也沒有滿地的落葉,沙沙作嚮,沒有無病呻吟。

但住往每年之計在於春中只知立志多於發現,隨波逐流多於獨立思考。但人總是津津樂道:『生活總是迫人吧！』不知誰在壓迫誰？生活有如壓縮的空間,小學，中學,大學的青春就用來處理一生也看不完的課本,消化不完的知識。總是要教人一吋光陰一吋金,要襯著有限的年青狼吞虎咽,交出好學業好成績。如是者的春天只有春節，紅封包, 桃花, 年糕, 新衣及日記寫在日記簿新的一頁而矣。

到了事業有成,成年人更不會依戀春節所帶來的一陣家庭熱鬧。 但日子依樣是壓縮,春天是公司是年结及新年度策劃的時間,只有密集的加班,認不清晝夜的生活。或許只有在一起吃春銘時才驀然發覺插於餐廳的大堂一株桃花,大家評論一番花的大少及花枝的疏與密。

這番『生活總是迫人吧！』的學說就由一代傳一代的留傳下去。

壓縮而沒有過瀘的生活教人拼命般以急促的步代前進,唯恐慢下來的時侯發現自我的貧乏及無知。努力或許會帶來一般人羨慕的學位，金錢, 屋價，車子, 名錶, 美鑽等等, 可惜卻未能把青春留住。偏偏只有在停頓中才能發現時及機遇巳悄悄溜走。人的心靈依舊埋藏在冬日雪封泥土而且週遭的空間更日見狹窄。

記得有這一首聖詩 : In His Time。在神所定的日子，衪要使一切成為美好！春天是櫻花盛放的時間，人家前園的櫻花樹如粉红色的雨傘婷婷玉立,每枝盡是沒有保留的生命，美得令人如癡如醉。就算是落櫻被春風捲起混逐之際也一如雪花般輕渺多姿。

且看春來也秋去，自然景象变換,生死交替，難度也不成為美好？名成利就,滿腹經綸也不能增添人的壽歲,也不能帶人走向天國？

春天是沒有壓縮的節奏，只有呼吸的嚅声,開眨的晴眼,顫動的身軀及敞開的心靈。

或許更有杜甫的詩盪氣廻腸的吟詠,『採菊東籬下,猶然見南山,此中有真意,欲辯已忘言』。生之慾的最高境界不就在乎此嗎？春天不是在呼喚雪封的泥土内蘊含的生機嗎？可是相信的人亦末必能停下來仔細察看？

泥土中傳來這樣的呼喊：『請不要讓那壓縮的哲學留傳下去殘害生靈。」

March 05